第二天
第二天,下了班,哪也不想去,在家里一直守着电话。99朵玫瑰的故事,就因为他答应过我的。
时针指向8点,沈岩的电话终于出现:“宇彤,你在干什么?”
我想说,在等你的电话,话到嘴边,还是改变了:“没有什么,看书。”
“宇彤,第一次见到你,我就觉得你很奇特,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冷漠的人吗?你说不你买红玫瑰,因为一个人的家里承受不住那么艳的颜色。你不说话,是个小女孩,可一开口,就不一样了。我对你有一种好奇,想了解你,也想让你了解我,所以我决定把我的故事告诉你。”沈岩慢慢地说着。
人和人的了解,是不是都从好奇开始的?了解了就一定会亲近吗?我在想。
“你的故事是有关爱情吗?”我问他。
“应该算是,不过不那么惊天动地,似乎也不合常理,还有点违背社会道德,而且也没有修成正果。我现在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,却还没有成家。”沈岩显然已经在开始回忆了,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,他在点烟。一个声音开始在我的小房间里缓缓地回荡起来。
“昨天,我买的那999朵玫瑰是送给我的母亲,确切的说应该是我的继母,再或者,如果她还活着的话,现在会是我的爱人。所以我的花完全是用来送给一位已经死了的妇人,昨天是她死后三年的纪日,这三年来我一直送她红瑰,以后也一样。
如果说我有初恋的话,可能从我14岁认识她的时候就开始了。13岁那年,我的母亲因病去逝,家里一贫如洗。父亲也曾试图另娶,可都因女方嫌弃父亲的贫寒,还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儿子而以失败收场。日子也就这样悄悄地过了一年,春节的除夕,父亲却还在外面工作,很晚才回家,而我一个人饿着肚子缩在沙发上睡着了。别人这个时候都已经在热闹的吃年夜饭了,可我的家却寒冷得令人生疼。父亲看着这个凌乱不堪的家,第一次我看见他哭了。我伸过手抚摸父亲的眼泪,他把我抱在怀里,眼泪一直流个不停,也许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站在三十岁尾巴上的男人老泪纵横的样子。他对我说:‘岩儿,爸爸一定会帮你找个好母亲,好好照顾你,让她疼你。’……”
听着沈岩的叙述,我有一丝疼痛的感觉。这个人经过了多少磨难和失落才最终站在我面前?我听见打火机轻轻地响了一声,沈岩的姿势肯定是在点烟。
“春节过后,父亲又开始相亲了。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去,而是带着我一起去相亲,他的理由就是为了帮我找一个好母亲。可是这样,更是适得其反,对方只要一看见我,就摇摇头走开了。终于,有一个女子没有因为看见我而立即走开,她看着我,微笑着问我父亲我多大了,她的笑容好美,把我看呆了。没等父亲开口,我就先说了:‘我今年14岁。’她的微笑让我感到一阵亲切熟悉,充满温暖。
‘好乖的孩子,姐姐正好比你大十岁。’她继续微笑着。
‘可惜没有母亲。’父亲难过地低头看着我。
女子听到这句话,不笑了,眼里略过一丝淡淡地忧郁:‘你看,我做他的母亲,可以吗?’
这句话着实让父亲受宠若惊了一下,于是父亲重新打量了女子一翻,纤瘦的身材,明亮的眼睛,看上去既年轻又漂亮,很有气质也很温柔。可是她怎么会答应跟自己结婚,做岩儿的母亲呢?
‘姑娘可要想清楚啊,我不仅已经老了,也没有钱,还带着个还没有长大的儿子。’
女子不看父亲,只是一直看着我,说:‘我喜欢这孩子,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喜欢他。’
那天,女子跟我们回了一点也不像个家的所谓的家。她告诉我们她叫杨玫,是一个很喜欢红玫瑰的女子。可惜的是,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买不起红玫瑰送给她,仅仅是一朵也买不起。而现在,我有能力送她全世界的玫瑰,她却再也收不到了。”听到这里,我感觉到沈岩的眼睛好像湿了。随后,我又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,沈岩又在点烟。
“你怎么了?沈岩,你在哭吗?”不知道为什么,我很心疼他的眼泪,从第一眼开始。
“没有,我没事。”沈岩故意呵呵地笑了两声,我听见了他带着眼泪的微笑。
“从此,我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,尽管在这个家里:父亲37岁,母亲24岁,儿子14岁。在别人眼里这是否会很滑稽,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那天开始我很幸福,我喜欢杨玫……”
“宇彤,已经很晚了,今天就先说这吧。你明天还要上班,早点休息。跟你说话,好像特别舒服。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说过话,你有魔力,你知道吗?”我猜他一定是在笑。
沈岩的声音突然微弱了起来,伴随着“嘀、嘀”的鸣叫声。
“沈岩,你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,断断续续的:“我的手机没电了…”
手机?他是用手机跟我聊了这么长时间?
“你在哪儿?”
“在你家楼下…”
电话彻底断了,原来他就在我家楼下,握着手机讲了两个多小时,那种迫近的感觉使我一定要见到他。我抓起钥匙,来不及换拖鞋就跑着下了楼。可惜我的动作还是太慢了,冲出单元门的时候,沈岩的车正在拐过弯路,我看着他走远。
我站的地方似乎正是他站过的地方,地上有一小片显然是用脚踩灭的烟头。
沈岩,一个多么奇特的相识。
后来,他到底怎么样了呢?
睡觉真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