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/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
——摘自顾城《墓床》
我知道有着种种的不应该,但那种被人欣赏爱慕,以及一个女人在一份新鲜爱情里的自怜自恋的本能,如同一株春天的小芽,在我身心的最深处伸展开来。以后的日子里,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奔向泽楷,我感受着爱情带来的种种新奇,而一个秋雨纷飞的日子,我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了泽楷,那是怎样的激情四溢啊,我用我的身体紧紧缠绕着泽楷,我感受着他的存在,直至被巨大的、愉悦的潮水所淹没。
泽楷、泽楷,我在爱情的河流里发着低烧,我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吟诵着他的名字。而我的身体在深深地渴望着他。我不能抵抗爱情,却也无法抵抗羞耻感和负罪感,我快乐着、欣喜着,也矛盾着、惶惑着……
在我拼命痛饮爱情的时候,敏感的伟杰早已感觉到了我的变化。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痛楚,看着这个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的男人,我的心痛着,我知道时间已经让他成为了我的亲人,我不忍心伤害他,可是爱情是场无法解毒的“蛊”,我深陷其中,无法自拔。
一天晚上,当我再次约会回来时,我看到了正等在窗前的伟杰,那一刻,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耻。这一年来,我在深深地折磨着他,也在愧疚中折磨着自己。那天晚上,我终于对伟杰说道,“对不起,我爱上了别人”。伟杰哭了,而我也哭了。
对伟杰,我有着太多的愧疚,但等在树下的泽楷是我无法忽视的爱情。有一天,我终于收拾好东西,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家,回到了父母家。泽楷知道我为了他放弃了很多,他在我耳边承诺,他要和我在一起。而我慌忙地用手掩住了他的嘴,我不知道为何害怕听到诺言,或许害怕无法实现。
在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,我苦苦地爱着、挣扎着。泽楷对我很好,可是每当他离开我的视线时,我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,我那样无助,却无法说些什么,因为我深知真正的爱没有要求。
转眼间,又一个夏天来到了。一天,我正在单位忙碌时,突然接到了泽楷的电话。我习惯性地来到了露台上,泽楷的声音很低沉,他说,“对不起,欣然”,那一刻,我只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痛袭来,让我几乎站立不稳。泽楷在和我告别,而这个告别来得如此匆促,没有任何铺垫,阳光灿烂,我却茫然得不知所措,我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,眼前,是探上楼来的木棉花,花儿开得如此灿然,可我的爱情却没有了。这一天是2006年6月13日。
那晚的风出奇得大,街上的人很少,我在街上踯躅,我的眼泪漫天漫地落下。夜深了,我回到了原来的家。伟杰打开房门,看到我,他有着瞬间的惊讶,却什么也没说。那天晚上,我趴在伟杰的腿上,哭得天昏地暗。那天夜里,我拉着伟杰的手睡去,却又在梦中哭着惊醒。
我又回到了伟杰的身边。我应该感谢伟杰,他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,他给了我足够的空间,让我自己去选择。或许时间让我终于感受到了伟杰心中那份深沉的爱。但我依然孤独,也终于理解了一位哲人的话,“灵魂只能独行”,或许人生的所有悲喜永远都是自己的,包括爱一个人的心情,就如伟杰,就如我。我们都活在自己的爱情中。
在光阴的流转中,树叶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,我依然忙碌穿梭着,只是在静的夜里,走在这条路上,心情总是宛转着,这一棵棵葱绿的大树,见证着生命的走过,有一天,我会离开这里,也会老去,但只要我有记忆,我无法忘记那曾经发生的故事。树枝在长,而我们的爱情很长……
记者手记
窗外暮色苍茫,我和欣然静静地坐着,我们都是女人,而每个女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。2008年夏天,在黄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,我走进一户农家,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,正安静地纳着鞋底,那一刻,我突然泪湿了,我在想,很多很多年后,当我掉了牙齿、白了头发,想起我曾经美丽的青春和爱情,会是什么样的心情?一切都不得而知,或许生命就是这样的走过。顾城说,“人时人尽,人世很长”……